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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来没有完美的理性，只有「有限理性」（Bounded rationality）。有限理性认为人的理性是处于完全理性和完全非理性之间的一种状态。不是追求完美而是追求满意。这个理论深刻影响了现代经济学的发展，也为解释人类认知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还想了解更多？一起来看看开智校友张诗颖对「有限理性」的理解。
1. 怎样接球？
让我们先来看一个问题：
当篮球迎面飞来，你会怎样接球？如何保证飞来的篮球，都能被接住？
鼓捣人工智能的工程师们可能会回答，首先应该提取特征值，然后构建模型，并训练机器学习这个模型。这些特征值应包括，球的原始速率和角度、风力和风向、球的旋转等。
在完成训练后，机器能够精确预测出落球的位置，接住来球。完美的情况下，无论来球从哪个方向来，机器都精确能预测落球的位置。这个拥有完美预测记录的机器，遵循的便是理性模型中第一个模型——「超凡模型」。
2. 上帝的缺陷
超凡模型假定天地之间有一个进行综合性决策的英雄式人物，类似「上帝视角」。上文里，拥有完美预测记录的人工智能机器，便是「上帝视角」的存在。
然而，超凡模型却存在一个重大缺陷，即「是什么」无法得到「应该如何」。20 世纪 80 年代初期，赫伯特·西蒙在「活动中的理性」一书中写道：
如何我们用理性来探寻和选择行动方案，那么有关输入项至少应该包括：一组「应该怎样」的命题或欲实现的价值，一组「是什么」的命题或关于拟采取行动所处环境的基本事实。任何试图用「逻辑」来判断「应该怎样」和「是什么」命题的合理性的尝试，必然会重新回到一组新的「应该怎样」和「是什么」的命题。
「尽管理性是我们在探寻实现目标时的强大工具，但它却无法对目标本身提供任何帮助。」这点在人工智能上体现尤为突出。讨论人工智能是什么并没有给计算机科学带来巨大进步，而注重「操作主义」的图灵却发明了「图灵测试」，让一位象棋对手对阵另一位「选手」，在比赛结束后，人们才发现另一外「选手」居然是台电脑。图灵由此开创了「人工智能应该如何」的先例。
生活这样的案例也随处可见。当年你走进美术馆，想体验「什么是油画」时，最终往往会被淹没在琳琅满目的画作之中，然后给自己一个简单的结论，「油画就是很多颜色的画」。而当你在美术馆看到一位认真专注的临摹者，且这位临摹者使用的工具居然不是油画笔，而是十五块一支的多色圆珠笔，你就会明白「油画原来可以用圆珠笔临摹」。
3. 寂寥世界
注重操作主义的行为模式更接近于第二个理性模型——「行为模型」。与超凡模型的接球方法不同，行为模型团队认为，即使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也不会先练习风速/作用力/角度等物理问题后，再去打球。
当再回到那个接球的场景中，将会发现现实中，这个完美的机器人并没有被制造出来。球场上能够接住球的，还是那些被层层挑选出来的人类。行为模型团队注意到，那些出色的篮球远动员，进行的各种接球练习可以大约总结为：保持跑动，以便他们的眼睛与篮球的角度保持恒定。在恒定的角度下，接球就变得容易得多。行为模型团队开发的机器人被编制的变量只有两个，保持跑动与保持机器人与篮球角度恒定。剩下的就交给运气。
行为模型奉信「知识与计算的有限性未必是一种缺陷」。 工具可能是简单的，但在特定的范围内，却是有效的。企图完美分析出各种变量的程度，也许只能一直停留在分析阶段，却永远都接不球。并不存在使用于所有情境的万能魔法锤。但简洁性能保证做出快速、节俭和准确的决策。
西蒙认为，即便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大部分人类其实依然生活在一个寂寥世界：这个世界可能有着数百万个变量，在理论上可以相互影响，但在现实生活的绝大多数情形中则不会。正如虽然万物之间都存在相互牵引，而有些物体的牵引总比其他物体大得多。
人类并不会被空气拖入天空，却经常会被地心固定于地面。做决策也是类似过程，虽然理论上万事万物都对决策产生影响，但真正能产生效果的却只有寥寥几个。行为模型的要义即为，只把握中那寥寥几个。
4. 菜鸟的困扰
回到球场上，即使你已经意识到用简单追球方法替代复杂的人工智能计算过程，以保证进球率，但是你成绩还是比不过那些拥有多年经验的职业运动员。你发现，即使是简单的保持跑动，你都感到艰难吃力。你可能会疑惑，这不是一个寂寥世界吗？不是只要把握住几个简单的要义即可成功吗？这里就要谈到，理性模型的第三个模型「直觉模型」。
行为模型类似于搜索过程，被大量陌生所包围，其过程是痛苦而缓慢的；直觉模型类似于识别过程，周遭都是熟悉事物，其识别过程不仅迅速且准确。新手的痛苦在于，专家仅靠直觉就可以解决问题，新手往往需要经历一种痛苦的搜索过程。
国际象棋大师，在看到棋局的五秒或十秒后，已经拥有第一冲动的走法。虽然，他不会立即就走出这一步，可能还需要十分钟或半小时去确认，一般而言，这第一冲动的走法 80% 情况下，的确是最优方案。
象棋大师能够拥有第一冲动的最优方案，在于他已经能够「识别」上万棋局的经验。正如每个行业的专家，在成为专家的过程中，他们对本专业的术语已经积累了大量丰富的经验。很多局面对他们而言就像老朋友一样熟悉。
那意味着，作为菜鸟的你，无法跳跃经验积累的过程，无法避免困惑、痛苦的过程。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痛苦的情绪反而有助于集中精力，突破困境。被折磨的菜鸟们甚至可能因为频频的挫败，而成为谦虚谨慎、理性最佳的选手。
5. 有限理性的三个模型
回顾有限理性的三个模型：「超凡模型」是上帝的思考方式，但确实不宜视为人类的思考模式；「行为模型」认为人类理性是一种非常有限的理性，但人类可以凭借其有限性作出简捷的反应以适应这个寂寥世界；「直觉模型」强调的是，人类的技能是通过经验积累和识别而获得的，并且在积累经验过程中，人类情感将帮助人们将注意力集中于特定的问题上。
人脑并非电脑。我们无法立刻为人脑配置高速计算能力，像精确机器那般工作。但人脑可通过某种方式来集中注意力，并在特定时间里把注意力集中到需要高度关注的事情上。在有限制的现实社会中采取切合实际的行动，达到满意却非最优的状态。这就是有限理性的精神，虽然我不是人工智能，但我也能过上令自己满意的生活 。■
参考文献
赫伯特·西蒙. (2016). 人类活动中的理性. (胡怀国 & 冯科, Trans.).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934266/
施俊琦 (Trans.). (2016). 决策与理性. 机械工业出版社.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728916/
吉仁泽, & 莱茵哈德·泽尔腾. (2016). 有限理性适应性工具箱. (刘永芳, Trans.). 清华大学出版社.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844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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